【见•闻】德国产业政策越来越依赖水涨船高的政府补贴

新华财经法兰克福6月25日电（记者邵莉）在一片质疑声中，本周德国联邦政府与美国芯片制造商英特尔就提供近百亿欧元建厂补贴达成了意向。补贴越来越成为该国产业政策的核心手段，如蒂森克虏伯钢铁公司有望获得20亿欧元的政府补贴，以将其钢铁生产转变为绿色生产；瑞典电池生产商Northvolt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建厂也将获得大量的补贴……

德国联邦政府代表表示，计划中的英特尔在马格德堡的芯片工厂将获得的国家补贴从之前承诺的68亿欧元提高至99亿欧元。作为回报，英特尔同意在马格德堡投入更多资金，投资总额将从最初计划的170亿欧元，增加至逾300亿欧元。此外，英特尔还承诺在德国工厂生产2纳米及以下的最先进的芯片。

图为英特尔计划中德国工厂位置示意图

据了解，目前双方达成的意向还需要获得欧盟委员会的批准，才能成为最终补贴决定。德国政府已经与欧盟委员会就此进行了初步的非正式商讨，但结果仍不明确。

就提高补贴额的问题，德国联邦经济部与英特尔进行了数月的谈判，最终决定动用专项资金——气候与转型基金（KTF）而不是增加联邦预算，才使得德国财政部放弃阻挠，达成了协议。

英特尔已经将该项目开工建设的时间从2023年上半年推迟到2024年。目前初步预计投产时间在2027年底至2028年初。工厂建成后不仅会生产英特尔自有品牌芯片，同时还会为第三方客户代工。英特尔已经为项目招聘了第一批员工并收购了马格德堡的一些地产。

此外，有消息称，台积电集团也计划与博世以及微电子公司恩智浦和英飞凌在德累斯顿成立一家合资企业。台积电目前正在与德方就政府补贴进行谈判。台积电在萨克森州的新工厂投资额在70亿至100亿欧元。

德国政府将英特尔落户马格德堡看作是具有产业转型和技术主权重大意义的事件，但经济学家对此则发出了严重的质疑。专家们不仅批评补贴额太高，而且认为该地区缺乏大型项目所需的劳动力和基础设施。

莱布尼茨经济研究所（IWH）的经济学家表示，由于德国东部“普遍存在的排外情绪”，英特尔的选址不足以吸引足够多的技术移民。该研究所的负责人雷因特·格罗普称，以高额补贴将芯片生产带到欧洲是错误的策略，正确的策略是更多地投资于芯片研发。“与其投资于‘在其他地方可能更便宜地制造的产品’，不如投资于能源转型技术”，德国或欧洲无法真正赢得这场补贴竞赛。

不仅学术界质疑，就连受益于补贴的产业界也不看好以补贴作为产业政策核心手段的可持续性。德国机械和设备工程协会（VDMA）主席卡尔·海斯根说，对德国制造业有所帮助的是消除官僚主义和不必要的管制规则，而不是越来越多的工业补贴。

拥有3万名员工的建筑、工程服务提供商比尔芬格工业服务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托马斯·舒尔茨表示，工业企业希望看到的是更可靠的、基于事实的、长期可持续的、有弹性的产业政策，而不是基于意识形态的决策。

面对经济和工商界的质疑和批评，德国政界则以Northvolt的案例警告政府补贴的必要性。这家瑞典电池制造商在德国建厂的计划曾由于美国补贴政策而一度搁置。此后，在德国联邦和州政府宣布给予该投资项目财政支持，Northvolt才于5月中旬官宣在德国北部落户。

然而经济学家指出，从短期看，政府的资金对吸引投资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长期效应却不容乐观。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数据，到2030年，欧洲可能会出现价值300亿欧元的电池供应过剩。根据非政府组织T&E的计算，欧盟所有计划的电池投资中有68%可能面临风险。

柏林雅克德洛中心副主任尼尔斯·雷德克则指出，花费大量资金将光伏生产大规模地带回欧洲，不会给欧盟国家带来多少附加值或就业机会。贸易多元化才是解决供应链安全问题的合理途径。许多国家都有光伏生产，如果需求提高，产能也会随之扩大。

来自德国《商报》的评论文章称，用补贴英特尔一半的资金，德国的学校就可能迎来焕然一新的格局。经济分析表明，产业补贴政策不是万灵药。建立自己的工厂成本高昂，浪费的风险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几年后，英特尔的两个工厂完全落伍了，纳税人的钱就白白浪费了，在未来技术的补贴竞赛中可能只有输家。

20日，欧盟首次发布了“经济安全战略”。这份长达15页的文件旨在为新的地缘政治环境下，为欧盟国家的供应链进行“去风险化”。欧盟当局希望通过加强对外来投资、出口和欧盟对外投资的管制来实现这一目标。

在该战略提出的对“军民两用商品”实施更多出口管制，并计划在9月份确定相关产品技术名单，其中芯片已赫然在列。

有分析人士指出，如果这样的政策得到严格“实施”，英特尔计划在德国生产的未来用于最新的智能手机和计算机的高端芯片或许会面临更大的市场风险。

编辑：胡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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